蘇文瑾就是中午這一會兒跑出來的，下午還要上課，剛到新學校，這個乖乖孩子可不敢逃課，過來摸摸陸文龍的手，咬咬牙才俯下身子親了一下，小聲：“過兩天養好傷就回家去住！”她的腦子裏現在呼啦啦的轉，自己也很想回去單獨的好好思考一下。

然後就起身對蔣琪也沒什麽笑容：“那就你照顧他了……”然後對湯燦清點點頭，出門叫上阿林送她回學校上課去了。

小白阿光一夥人幹脆把擋風玻璃壓碎了，保險杠略微變形的吉普車也開回去，說這兩天就修好送過來，阿林他們早就跟一條街的各種修車鋪子逐漸熟悉起來。

湯燦清笑瞇瞇的看蔣琪：“你下午沒課？”

心情終於有種失而覆得放輕松的蔣琪，也小警惕的反問：“你呢？”

湯燦清說不出的優越感：“大學生呢，上課就基本是沒有固定座位的大教室嗎，少說也是一兩百人，我去不去都無所謂的。”

蔣琪糾結，但看看湯燦清似乎有不走的跡象，也不願湊熱鬧，索性以退為進：“那下午放學我再過來單獨陪他？”特別有把單獨兩個字眼加重，然後也頗有點示威的在陸文龍臉頰上親一下才跑了。

湯燦清卻沒過來坐下：“我也回學校去了，我這當小老婆已經夠離譜了，還得幫你勸解兩個小孩兒，心裏無論怎麽給自己定位，也總是有點疙瘩，得去轉轉，我打算就順便在豆花店附近找個院子，我可不願跟小蔣住一個院子，你自己就好好休息吧，明天我來找你，別想多了，這些事兒是我自找的……”也在陸文龍臉上親一下，施施然的走了，沒誰心裏是無所謂的。

陸文龍就陡然從熱熱鬧鬧又變成了一個人躺在床上，心裏也忽上忽下，是啊，好端端的跟一個姑娘這麽相處下去多麽簡單溫馨的事情，非要折騰得這麽麻煩，還不是三倍的麻煩，應該是呈立方數的麻煩……

可是蘇小妹那種青梅竹馬帶著眷念的愛，蔣琪那種義無反顧全身心依戀的感情，和湯燦清那種理性中混雜感性，感性中又富含性感的情感，難道真的能舍棄兩個只保留一個？

殺了陸文龍估計都不願意，那就咬咬牙試著去承擔一下吧……

所以一下課，就拿個飯盒裝了點涼蝦過來的蔣琪，一路小鹿似的跑著上樓，卻驚訝的發現病房裏空蕩蕩的，陸文龍倒是還在，不過也沒在床上，而是倚在窗邊紮個熊步，睜開眼對她笑：“我看見你過來的……”

涼蝦西南地區的一種夏季消暑吃食，大米制成的，其實跟白色蝌蚪似的，加點冰塊泡在紅糖水裏，實在是很美味的東西，蔣小妹很喜歡這些東西，打開蓋子，找了個板凳坐到陸文龍面前，舀一小勺餵他，口中卻奇怪：“湯……三嫂不在？”換個喊法，算是表達一種態度，小美女的心思也不少了。

不過她自己也驚奇沒了上午的那種悲苦感，現在回想都覺得那時的情緒怎麽那麽突然？

陸文龍吞下吃食才老實交代：“她心裏也不舒服，所以下午就出去轉悠轉悠散散心，順便找個住處。”

蔣琪自己也吃一口，還舒服的吸了一口涼氣：“只要不來搶我的就好。”

陸文龍看著她盡量平靜歡喜的表情：“心裏不舒服都是應該的，我不多說什麽了，總之我會一輩子對你好！”十六歲的少年在有些空落落的病房裏面，斜射進來的陽光下，這麽慎重其事信誓旦旦的對穿著粉綠碎花連衣裙的少女說。

蔣琪就抱著圓形黃色的塑料飯盒不吭聲了，只是略微的仰頭看著陸文龍，臉上盡量做出來的表情都不見了，認真的看著少年，睜大自己本來就比較大的眼睛，似乎要把這一刻的話語場景全部都牢牢的記住，記住這張還有點浮腫的臉，忘記那些讓自己不快樂人和事，期待自己擁有一個快樂的未來……

最後是陸文龍伸手把姑娘抱起來放在床邊坐著的，蔣琪驚訝：“你都恢覆了？”

陸文龍點頭：“待會兒就去辦出院，就是撞傷了有點昏迷嘛，沒事兒。”勤練功還是有好處的。

蔣小妹就咬嘴唇了：“那……今晚都不回寢室去了？”

陸文龍嗯：“我本來就沒打算住寢室，有自己的地方就回去住了。”

少女有點緊張，陸文龍居然信口開河：“我跟大嫂早就住一塊兒了，還不是沒什麽……”

蔣琪的心情徹底沒了忐忑，張牙舞爪的就撓陸文龍，可又不敢碰他的頭，只好在他背上用功：“人家剛說忘記她們了，你又提醒我！”

直到兩人走出醫院，回頭看看的蔣琪才輕聲要求：“以後一定不要這樣放任自己的情緒，讓我擔驚受怕了。”

陸文龍點頭：“嗯，這也是我不小心，以後不會了。”說起來這個謹慎自律的少年還真是很少有這樣任性的時候。

不過對於這幫少年來說，受個傷住個院好像也是家常便飯了，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經歷，那種遇事後退，不敢上前的家夥也進不了這個圈子，所以豆花鋪的少年們看見陸文龍自己輕輕松松的走回來，頭上還抱著繃帶，都說恭喜。

只有陳婆婆有些緊張埋怨：“我就說你們兩個鬥什麽嘴，看著琪琪中午臉色就不好，這下怎麽了？”拉著陸文龍，還要他半蹲一點，才能觀察頭上的傷勢，蔣琪也趕緊跟著看了看，都是紗布包著的，啥都看不見，婆婆還是不安心，踮著小腳慢吞吞的就到廚房竈臺下面去抓了一把炭灰，陸文龍就一直半蹲著，笑瞇瞇的看著老婆婆的背影，直到她回來吧炭灰灑在他頭周圍的空中，還念念有詞的瞇著眼睛做了番道場，才睜開眼：“好了！晦氣都消了……過日子嘛，以後不許吵架了！”

陸文龍居然伸手抱老太婆，嘿嘿笑：“不會了，我已經跟她認了錯……”很觸動這個婆婆對自己的關心。

蔣琪趕緊表明態度：“我也認錯了，都認過了……”就拖了陸文龍回房間。

還是跟以前在小閣樓一樣，擁坐在窗前，靜靜的看著遠處的江水，偶爾聽見風鈴的聲音。

只是到了天色暗下來，蔣小妹才有些紅著臉的拿自己睡衣去旁邊的小廁所洗澡，老房子嘛，哪裏有什麽熱水器浴缸的，還是陸文龍去廚房燒了一桶水提到這邊，蔣琪就急著把他推出去：“好了好了，我自己知道怎麽弄了。”

可陸文龍剛出來就聽見裏面小美女的小驚叫，回去一看，蔣琪剛把衣服脫了，結果鐵桶裏的水有點燙，看見陸文龍進來自然嚇得又驚叫一聲，只知道蹲下來用手裏的毛巾徒勞的遮擋一下自己……

小廁所就是他們那個房間的，因為在靠江邊的頭上，是室內連接，就沒有門鎖，墻面上還有那種磚頭砌的十字格通風透光。

於是清幽的夜色灑進來，灑在有些青澀削瘦的背脊上，仰著的頭驚慌的眼神，倒是讓陸文龍一點沒有色欲的感覺，連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：“怎麽了？”

蔣小妹就有點喜悅的感覺，喜歡他這種反應，展開手裏的白色毛巾，堪堪的一張長方形遮住胸口直到大腿上方，觀察一下正面沒有遺漏了才開口：“好……好了，你幫我加點冷水嘛，我提不動。”撒嬌的口吻是信手拈來，誰叫她一定叮囑陸文龍多裝點水，說要洗舒服點。

陸文龍隨手就提到一兩步外的水龍頭接水，放下手看她，笑呵呵的看，蔣琪連忙又自我審視一下沒有問題：“笑什麽？”

陸文龍搖頭：“不笑什麽，就是高興……”

蔣琪試著歪頭哼一聲：“不老實！”

陸文龍把水桶提過來：“你看看水溫合適了不。”

蔣琪可是雙手抓住毛巾的兩個上角貼在身上的，叉開左手盡量按住兩個角，弓著身子伸右手探進水裏：“嗯，合適了……”一擡頭，就發現陸文龍眼睛楞楞的看自己，一低頭，哎呀，上身這麽一彎，毛巾可不就垂開了，啥都沒遮住！

小美女沒惱怒，只害羞，又一下蹲下去小聲嗔罵：“陸文龍！你故意的！出去！出去啊！”

陸文龍還真是楞了一下才嘿嘿嘿笑著出去：“我還不是沒洗澡，要不要一起洗？”手上還是把門關了。

蔣琪隔著門膽子大點，還是蹲著：“明天安個門栓！必須安……”

陸文龍就蹲在門口處笑：“那我就在門上這裏打兩個眼兒！”

蔣小妹自己也笑：“你太無恥了！”

陸文龍笑得開心：“你早就知道了嘛……快點洗哦，剩點水給我洗，我懶得去燒水了。”

蔣琪才終於站起來一點，戰戰兢兢的洗澡，可沒多一會兒，還是控制不住有點高興的心情，哼哼著自己唱起歌來，透過月光和房間裏面的燈光有些緊張，又有些好奇的打量自己光潔如玉的身體，一個勁的自己給自己打氣：“兩口子可不就是這麽過日子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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